文 |木一 零和

2019年，金融出海成为一大趋向。

与之配套的完整产业链，好比风控、流量、大数据、催收等行业，也都踏上了迁移之路。个中，催收，是主要又敏感的一环。

许多催收从业者出海以后发明，在中国卓有结果的催收体式格局、手艺和治理体式格局，可以或许失效。

在一些国度，占据着黑手党、摩托队等地头蛇，催收员上门催收经常被打，还要配保镳……

他们除要顾及本地的羁系、宗教，还要看本地民俗是不是彪悍。

催收是一个接地气的行业，须要随机应变，那末，这些出海的公司，如安在分歧国度的地皮上扎根生计？

01 要领失效

催收员李跃飞决议去东南亚当催收员。

“听说工资更高，还能当去旅游长见识。”客岁5月，李跃飞踏上了出国催收之路。但事情几个月以后，他发明中国的许多催收体式格局，在本地都失效了。

唾骂式催收？

OJK（印尼金融治理局）严令禁止唾骂和要挟客户。“我们只能求对方还钱，措辞都不敢高声。” 李跃飞称。

张震在印尼做了个714平台。“我们催收，都是怀温和抚慰性的，连哄带骗”。好比，用户会被示知，还上钱，就可以或许提额；不还钱，就可以或许影响征信。

“在中国，许多人以为信誉不值钱，但在印尼不是。”张震透露表现。

捏造律师函或许公检法？

“本地老百姓对这些都没有看法，没啥效。”李跃飞称。

P图或许寄棺材盒？

“别想干了，直接赶你出国。”李跃飞称。

一位催收员称，他有同事想在印尼用中国那些套路，加了对方的WhatsApp，P了张图，对方直接报警，“结果这位催收员再也踏不进印尼的地皮”。

“印尼用户维权认识很强，一以为不对劲，就会去OJK投诉。”一家印尼催收公司的老板邵波称。

爆通讯录？

在初期，这个要领被极少数公司偷偷用，大大降低了过期率。许多用户一被爆，就央求着要还款。

但2019年2月11日，印尼地下现金贷迎来了一个生长史上的分水岭：一位印尼出租车司机因网贷过量、无力了偿自尽。

今后，OJK重拳出击，许多不法现金贷公司最先撤离印尼。而一切金融科技公司都收到了关照：须要封闭爬取用户通讯录的权限。

越南近来也公布新政，请求催收不得爆借款人的通讯录。

底本最有用的体式格局，在许多国度纷纭失效。

除爆通讯录，别的一个有用体式格局，就是上门催收。

在国外，上门催收轻易吗？

李跃飞发明几位过期的用户住得都挺近，就构造了几位催收员上门。

“结果一进门，就发明对方是本地的摩托党，压根禁绝备还。” 李跃飞好言相劝，几个摩托党围了上来，“差点被打”。

一位在俄罗斯的催收员称，他们也曾上门催收，结果被本地的黑手党暴揍一顿，“说我们利率高，还敢来催收”。

厥后他们再上门，都须要保镳陪伴，但被打的几率照样很高，末了，他们干脆取消了上门催收。

坊间曾流传着一则音讯：有中国头部公司去越南生长，催收员与用户起了争执，末了被砍伤。

一位印尼现金贷从业者称，本身的平台刚落地时，有催收员和用户晤面，被后者栽赃藏毒并报警。催收员因而被关进牢狱，几经谈判才被放出来。

在印尼，存在一种社区构造（Ormas）。有的时刻，社区构造里的人会珍爱本身的成员，禁绝外来人员进去催收。

“偶然，若是用户寻衅我们的催收员，催收员可以或许会失控。”本地一家现金贷兼消耗分期平台催收负责人李晓月说，“若是涌现一些争执，催手就可以或许被打。” 

为此，她的公司为每一个催手都买了人身意外险。催手被打后，他们也会报警，让警员来处置惩罚纷争。

实际上，东南亚国度与中国有很多相似之处，催收的体式格局要领只是局部失效。

但在与中国国情悬殊的国度，好比俄罗斯、印度和南非，履历基础不克不及照搬。

李跃飞总结过一条铁律：是不是上门催收，要看本地的民俗是不是彪悍。

02 手艺失效

除催收要领可以或许失效外，催收的手艺也可以或许失效。

一位现金贷从业者预计过，在印尼，已有1000万数据，市场初见雏形；而在越南，只需10万数据，照样一片待开垦的荒地。

数据缺失，样本也希少，因而，在东南亚，中国催收已最先应用的智能催收、全自动催收等新手艺，在东南亚都没法运用。

他们只能接纳简朴粗犷的人工拨打德律风体式格局。

手艺不克不及直接调用，就连治理要领，都不克不及照搬。

在大多数东南亚国度，华人都是最勤奋的人，而本地人大多生涯闲适，节拍迟缓，缺少事情热忱。而和这些本地人相同，也对照费力。

“印尼人的头脑体式格局对照直。”壹催合伙人蔡春祥透露表现，“催收的话术非常复杂，他们可以或许记得下来，但没法应用在每一个特定场景上。”

这时候，不论客户说什么，哪怕是在说“我没钱”，催收员也每每只会一遍各处反复：“那贫苦你来日诰日去还钱。”

在中国，加班是常事，但在大多数东南亚国度，除非你在口试的时刻说得一清二楚，不然他们很难接收。

在越南，员工只想天天事情8小时，然后放工去约同伙玩。

而和中国员工比拟，印尼员工越发自我。“一不高兴就走人，甚至连去职手续都不办。”邵波说，公司只能张榜公示：某某已去职。

他统计发明，印尼催收员工的流失率，比中国的高约30%。

实际上，催收员在本地已算高薪职业。

在李晓月的公司，事情最主动的催收员，每月可以或许拿到近1万元的收入。一样平常的催收员，每月也能拿到3500-4000元。

“我们每周还会选出优异催手，供应购物券等小嘉奖。每月拿到‘催收之星’的团队，会有团建。若是一个催手一连多月首屈一指，还会取得其他福利。”李晓月说。

在如许的情况下，催收员能力干劲十足。

相对照而言，中国的催收员，着实算是最轻易被治理和鼓励的。

如今，中国催收的出海之路不算顺畅，要领、手艺和治理都可以或许失效，原有的一些履历没法照搬，只能从新探索。

03 随机应变

催收是一个接地气的手艺活，须要随机应变。

要想进步催收效力，须要相识羁系，相识本地人的生涯习惯和忌讳，也须要摸透民气和人道。适用于中国的许多催收体式格局，在本地可以或许失效，然则一些新的体式格局，却很有结果。

好比，印尼全民信教，个中凌驾80%的生齿信奉伊斯兰教。

用户过期5-7天后，有的平台可以或许会接纳新的体式格局——搬出信奉来。

“催收员会说：‘不还钱，真主会责罚你。’”张震说，这句话杀伤力很大，每每会见效。

“100单过期里，可以或许有10单会如许催。”他透露表现，他们曾用这类体式格局，追回了过期半年的一个票据，用户不只还了本金，还还了罚息。

实际上，借信奉展业，甚至在借贷之初就最先了。

在信审阶段，张震地点公司的审核员，曾对用户说：“愿望你对着真主宣誓，定时还款。”厥后有人以为此举不当，这话被改成了：“愿望你定时还款。”

“实在，在许多国度，老赖并非迥殊多，比中国少许多。”多位催收员透露表现，只需找到人，好言相劝，大多数人是情愿还的。

“他们不是真正的老赖，都爱体面，轻微施加压力就行。“李跃飞称，若是去借款人的交际账号，好比Facebook下留言，他们就会很顾忌。

若是在留言里再加上“真主不会谅解失约的人“如许的话，结果会翻倍。

各地国情分歧，催收战略可以或许完整分歧。

好比，在印度，债权只会保存3年，3年以后，债权清零。

以是催收员必需分秒必争，在第一年就催回款，不然背面两年借款人就可以或许拖时候，等着债权被消除。

催收员小柯总结出了一套理论：最先的时刻，给的压力小一点，好言相劝，比及背面再赓续施压。

“这是由于，若是最先给的压力最大，然后逐步放松，借款人就会以为，横竖熬过了最难过的阶段，以后会愈来愈轻松，就不情愿还钱了。”小柯称。

在大局部国度，女催收员都比男催收员有用。

但在印度，由于女性职位低，男催收员的结果更好。

“催收就是打心思攻防战，若是不相识本地的风俗，就打不到对方七寸。”小柯总结称。

跟着时候的推移，各个国度对现金贷的羁系愈来愈严，对催收也提出了更高的合规请求。

如今，关于刚来越南的甲方，蔡春祥都邑发起他们，先去听取本地律所的合规性发起，而不是急忙上马营业。

李晓月地点的公司，早就设立了一个催收投诉热线，以便处置惩罚用户投诉。

公司还划定，电催或上门催收，只能拨打借款人的注册号码、紧要联系人号码。而收货号码，只需在与注册号码或紧要联系人号码一致时，能力拨打。

短时间来看，如许做可以或许会影响催回率。但久远来看，这是一定之路。

邵波以为，在东南亚，催收业将来的一大趋向，是在合规的大框架下，构成一些既定的划定规矩。而将来市场的另外一大趋向，是会涌现一些有较大范围和品牌效应的催收公司。

“人人都来找你的时刻，你就可以或许辐射更广，指导行业往更好的偏向去走。”他愿望，行业可以或许良性生长。

结语

作为金融行业最敏感的一环，催收出海，难度可以或许要比其他行业浩劫很多。

在中国成型的体式格局、手艺和治理，都未必能直接应用到新的地皮上，必需随机应变，构成新的划定规矩系统。

催收出海，看来另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……

*文中局部受访者为假名。

*文章为作者自力看法，不代表虎嗅网态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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